信佛人敬覆邢東風教授的一封信

信佛人


邢教授惠鑒:

  您的信我一早就收到了,我只能用「喜出望外」四個字形容——卻因剛好跟昭慧法師在電話中長談一個半小時而稍微耽擱給您回信的時間,失禮怠慢之處敬請見諒。

  您的大作〈淺議「現代禪」的理念與實踐〉,我曾仔細拜讀數回,雖然因為我現在的記憶力稍有退化,但「感覺的能力」始終還不錯,我覺得您的耿直、不世故的文風,以及對現代禪的研究,使我有「空谷足音」的竊喜,這是我內心真正的想法。但是,不瞞您說,我對您的大作持有保留意見的成份本微乎其微,甚至是可以不提的——因為「經驗主義」對我而言,它只是修行技術層面的問題,以及為了對治中國佛教(含台灣佛教)在當時(也許現在也差不了多少)瀰漫著玄談和迷信之風;它跟佛弟子的一心皈命三寶以及信解三世輪迴的確當性,在整體佛教教義上我認為是協調的——也許,邢教授您著眼更為寬廣,對佛教的現代化存有更高的期許,則我也是歡喜接受。

  比較歧出的問題是:我個人對印順導師的感情——特別是今年四月二十六日我正式皈依印順導師座下,以及我和印順導師最得意的弟子昭慧法師有深厚的道誼,這使我面對邢教授在論文中對印順導師所作的評論,感到尷尬;如果我以一個比較有近距離的機會親近印順導師的弟子的立場發言的話,我想補充地說:一、印順導師在1993年之所以評論「現代禪高層可能有現代密的傾向」,並非他老人家「怒不可扼」,他老人家以我的觀察是非常溫和慈祥、沒有情緒和成見的智者;這一段「公案」,經多年後,我們許多人才證實是由於某位知名法師對我及現代禪蓄意或無意的抹黑造謠!換句話說,印順導師當時由於他人提供給他的資訊嚴重的扭曲,所以他對現代禪的評論應是十分寬厚了。二、我覺得印順導師的思想之所以和傳統宗派(禪、密、淨土)形成某種程度的緊張(或對峙)局面,很大的責任在於他老人家的詮釋者的身上;這是說,導師本身的包容性是很大的,但他老人家的部份思想經由詮釋者和後繼者過度的強化之後,使得傳統宗派的許多人(包括兩年前我和昭慧法師較有互動之前)對印老的思想存有少量卻高度的質疑!所以平心的說,如何去還原與定位導師的思想,正如我在〈古仙人道.序〉所說:「我認為印順法師的成就是偉大的,他偉大到任何他的追隨者恐怕都只能窺其一斑而已。另外,由於印順法師已經高齡九十五,體力大不如前,因此,關於印順法師部份思想的後續探討,我覺得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集合更多教界、學界人士的研究,以及觀察其門生、私淑弟子的實際言行,當中還包括受印順法師思想影響的知識青年佛教徒的表現,綜合整理之後,當能增進理解印順法師思想的完整風貌……。」

  「君子一言,終身不敢忘」,這是我曾經向王雷泉教授稟報的一句話;尤其,中國的知識份子向來以「文章千古事」自我惕勵——我雖然少讀書,可是自勉做一個具格的佛弟子,我必須為生平的一言一行負責。約兩個月前我曾經向昭慧法師談過:「直到今天為止,我沒有發現我什麼地方說錯話,如果有過當然必須公開承認,也必須立即改過;可是如果沒有發現過失,我『教團可以沒有、世界可以不要』,我絕不可能有任何改變的!」過去現代禪和台灣僧伽佛教之諍,已經成為歷史的一部分,沒辦法因為我皈依印順導師,以及我對印順導師有一份濃厚的感恩和主觀希望孝順的心情而任意改變。我深知印順導師和昭慧法師都深深樂見與認同「一花開五葉」、「人間佛教可以多元開展」——可是,如何做好一個孝順的弟子?扮演好現代禪和印順學派紮實的橋樑?以及忠實自己的佛法信仰和體驗?……這些對我雖尚不構成挑戰的程度,卻是一項考驗……。

  我今年四十六歲,可是我總感覺「諸行無常」,也許不久人世也說不定——所以我有話就直說。我直覺感到邢教授您也是性情中人,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非常希望和您面對面深談、長談!在信末我要特別感謝楊曾文教授、王雷泉教授對我的指導和厚愛,以及吳言生教授和邢教授您的知遇,透過您們局外人的第三隻眼睛,讓我了解並學習到許多相應於佛法的真善美!耑此敬祝 返國開會順利 貴府一切平安如意!

信佛人 敬上
2002年11月1日


義學與修證並重,方能為中國佛教注
入活水源頭,延續漢傳佛教之慧命。

[回「敬覆十方善知識的法談信函」目錄]
[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