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覆中國大陸淨土宗高人的一封信

信佛人


得信前輩閣下您好!

  接獲您的來信,的感覺有若「孤蒲深處疑無路,忽聞人家笑話聲」!果不然,中國大陸如晚所料「必有高人!」

  早在拙著《現代禪叢書.北京版》預備在中國大陸出版前際,晚對中國大陸的佛界朋友就懷有一份敬慎之心——因為苦難的中國、悠久的歷史文化、聖賢豪傑輩出之地,不可能沒有法門龍象潛居其間!今天,晚感到特別高興,原先的預料似乎不中亦不遠矣!

  關於您所說:「阿彌陀佛本願早已成就,十方眾生必往決定。何故?若不生者,不取正覺故。」平心的說,這正是晚十年來所認為淨土宗最殊勝極致的地方!只是,誠如您所說,「當今學佛者與真實佛法相去殊途而從未知覺!佛法如同傀儡,任人作弄。」「佛陀豈智慧不足,仍待後人發揚光大?」其次,又鑑於武漢歸元禪寺藏經閣大柱上的對聯:「佛本一乘,教有萬殊,不可取法、捨法、非法、非非法;法本不二,人有萬機,故說下乘、中乘、上乘、上上乘。」因此,晚雖皈依彌陀,卻也樂於隨緣順眾闡述阿含、般若、中觀、禪、密之真義,而不願坐視印順法師判攝「無著系缺初義,《起信論》唯一漸成義,禪宗唯一自力義;淨之與密,則無一可取,權攝愚下而已」之說,成為台灣佛教唯一大家之言!這是晚所主事的現代禪在台灣奮鬥不懈、不屈不撓的原因之一。

  可是,在此向前輩您呈心所見:在晚內心深處從沒有慷慨激情,也不堅持印順法師的思想一定須要加以論議,甚且也不為佛法懷抱當真的憂心……,晚的著作中(有些沒有納入北京版),處處隱藏晚對佛法充滿無限光明與喜悅之心。諸如(贅引敬請一笑): 

  「佛法是讓人皈依,不是讓人弘揚。」 

  「在彌陀之前,我只是一條小毛毛蟲。」

  「我也有無法替人釋疑的地方,而這是必然的,因為我也是被救的人。」 

  「幾年來,有個看法我依舊沒變:阿含二十歲,般若三十歲,禪宗四十歲,密教五十歲,淨土六十歲。阿含、般若、禪、密、淨土都是佛法,這些宗派一流的修行者,他們在廢棄貪瞋、止息顛倒夢想的境界都是平等不二的。但我個人方便地安立他們成熟度的高下時,並不涉及他們修證的深淺,而是依準他們涉俗、入俗的程度,以及導引眾生歸涅槃的積極度和方便善巧以論之。在阿含般若禪密淨土之中,我覺得淨土教是『看似尋常最崛奇』;表面上它和天主教、基督教是相似的宗教,也可以說『念佛往生』宛如『信則得永生』,但是在老公公、老太婆都可以信受奉行的念佛聲中,我卻明顯看到引眾生歸涅槃的修道原理和修道次第。」

  「世親菩薩造《俱舍論》最後的一首偈:『迦濕彌羅議理成,我多依彼釋對法,少有貶量為我失,判法正理在牟尼。』偈中的意境和態度也是我所喜愛、想要學習的;今日雖然我在印順法師宏偉嚴密的思想體系中,針對部份微小的子題稍有不同看法,但這只是出自個己有限的世俗知識所作的陳述,至於對或不對,我不會堅持,同時嚴格的說,也不是我能知曉的。」

  「我當然樂見有緣的人能和我一樣幸運地學佛信佛,唯信或不信、日後輪迴或解脫,蓋不是渺小卑微的我所能影響於萬一。我相信一切自有不可思議的法界安排,如今我只是安份的生活。」

  「我這一生感到最幸福的一件事,是信佛、學佛、皈依佛。這件事帶給我的喜悅,即使是我後半生逢遇無比悲慘的因緣,都無損我的喜悅於絲毫。今生能夠信佛、學佛、皈依佛,是我最感幸福的一件事,我再也沒有遺憾。」

  「『阿彌陀佛』是什麼意思?我不曉得。但是我聽到彌陀很歡喜、很親切。雖然我幾乎不曾動個念頭想要唸佛,甚至也沒有想念阿彌陀佛,但是感覺上彌陀不曾離開自己。」

  「一般說來,佛教是以自為光,禪更是自力——甚至是絕對自力的法門;可是在我看來這只是依文解義或者是以初學為對象的說法而已。雖然『依他力解脫』,或者『依佛的誓願往生』,自己並沒有資格為此作註解,也不認為這樣的講法能夠滿足人們的好奇心,使人放棄疑慮。不過說來很奇怪,或者說是好笑吧,修禪、談禪十幾年的我,竟然從內心喜歡它!」

   「這幾年,也許是佛的加持,慢慢的在佛的跟前竟能五體投地,當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唸出時,覺得有無窮的力量存在,宛如有孔子所說『朝聞道,夕死可矣』的心境,不覺世間尚有什麼事情要做、要追求。」

  「無論我所提倡的現代禪是好是不好?適當或不適當?我都不將它歸諸自己的智慧或愚昧。」

  「人力人智有限,而因緣果報不可思議,我只是順著不知將往何方的因緣,做一些似乎並無大過的事情,」

  「至於我為什麼會皈依彌陀?本來我有一本《這輩子最幸福的事》預備印行上市,後因考慮一般人倘非對禪有深厚的基礎,並不容易信解彌陀法門;基於能否利益讀者的考量,書稿暫時被我留置沒有印行。讀者如果想瞭解這個問題,初步的理解,我想可先參考《現代禪叢書》裡談論彌陀信仰的部份,詳細一點的話,則須留待日後再談。但在此我先作一項說明:我所皈依的彌陀,意指『不可思議的法界』或『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並不如台灣一般淨土行者將彌陀視為一個單位的、一個個體的佛。我曾翻閱「法爾出版社」翻譯出版的日本淨土真宗的書籍,覺得我的彌陀觀比較相似親鸞晚年的彌陀觀。」

  「以前我也不信佛,認為『丈夫自有沖天志,不向如來行處行』,曾發誓言:即使輪迴墮落、遭逢險難也不求神佛!很長的時間,自己是走在沒有佛菩薩、沒有師友,唯靠自力的孤獨之道!此外,也曾有過『挑雪填井無休歇,龜毛充柱興叢林』的壯志,願將自己的生命和佛教的興衰緊密結合在一起……。但這五六年來,對五蘊苦、空、無常、無我的感觸益加深切,而看出:前者似乎是嚴謹勇猛之豪情;後者似乎是『不忍聖教衰、不忍眾生苦』的悲願,其實都是貪瞋癡慢的表現。世間充滿苦,眾生多麼的無知可憫……,對這些的痛感雖然不知經歷多少次了,但隨著逐日加深的無我體認,『一枝一葉總關情』的襟懷已化為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以上。如果前輩您多少還認可的話,可見「同樣的中國,不同的地方,都有人在關心同樣的事情。」(大陸某學者之言)晚非常慶幸能逢遇前輩您,敬請前輩切莫遺忘現代禪這些晚輩,不吝隨時給我們指正,則不僅是現代禪教團之幸,也是宇內所有和現代禪有緣的朋友之福氣!

  謹此奉覆 敬祝法安

台灣 現代禪 信佛人 敬上
公元兩千年一月十日

(編按:為維護現代禪和十方善知識交往
之隱私,本封信函人名略作編輯處理。) 


義學與修證並重,方能為中國佛教注
入活水源頭,延續漢傳佛教之慧命。

[回「敬覆十方善知識的法談信函」目錄]
[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