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不是外道
——李老師初談對《妙雲集》的看法


(編者按)
李元松老師(信佛人)1988年3月開始於佛教界講學指導禪修,學風特重人文精神、理性思辯以及日常生活「傾宇宙之力活在眼前一瞬」的禪定個性,此外由於信佛人方發表〈社會關懷與解脫道〉一文,對大小乘有不同於傳統佛教的看法,且文中對印順法師的思想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而引起佛教界的注目。本篇即是《新雨月刊》1988年12月針對上述主題專訪於信佛人,原載《新雨月刊》第二十期,定稿前未經信佛人過目。


問答式教學,觀機逗教

問:請介紹您帶領的討論小組的特色?

答:一般來講,中國人的學習習慣不像西洋人那麼敢發問,在佛法的探討上亦然,多數都是台下聽演講,願意提出自己的疑惑來發問的人並不多,一般佛教界也少鼓勵信徒發問。但根據現在的教學原理,問答式教學,效果較好。從我們討論小組一問一答方式得到的經驗,至少有兩個特色:一、台上台下打成一片,講演者與聽講者關係拉近,減少隔閡。二、針對個人問題破疑解惑,效果很明顯。這是我最近八、九個月來帶領討論小組的經驗,一般學員的反應也滿好的。

問:您目前帶了多少討論小組?討論的方式怎樣?

答:在「文殊」曾經帶過四期,八週為一期,「永和禪修會」、新竹「普賢學佛會」、新店、龍潭各一班。一般在開場白時,我都會強調學佛的人要以法為師,他們可以懷疑未曾經驗、親證的東西。佛法強調智慧,所以允許他們對我提出疑問、質問甚至盤問。各種問題都可以提出,甚至對我個人的回答、體驗都可以懷疑,問了之後,對我的回答若不滿意,可以再問。我們都是一問一答的方式進行。

「文殊」的討論小組有分初級班、中級班。少部份人在一期結束之後,又繼續旁聽下一期,我都允許他們重複參加,多數成員是沒有重複的。初級班因為是初學,所以有較多思考性、哲學性的問題;中級班較重視禪定的修持及定中的觀察。初級班可說是我順他們、遷就他們──問什麼,答什麼;中級班則是他們順我,我根據解脫道的次第,設定很重要的東西,如禪定,我會主動強調禪定該怎麼修,他們也較遷就我的主題來問,多屬實修問題。舉例來說,有人會問:「小乘了義,還是大乘了義?」若在初級班,我會依據學理或我所知回答,但在中級班我則不予回答,我會說:「目下我們最重要的是修禪定,對我們未曾經歷的事,不管哪種了義,都無法破除我們的疑惑、矛盾,痛苦仍會存在,所以不予回答。」

問:有無嚴格的上課規定?有無收費?

答:我們的課很自由,沒有任何的規定,中途可不來,我甚至跟學員說,如果自認沒有疑惑可以不用來,等到有疑惑再來。我沒有鼓勵踴躍參加,祇要自己曉得該怎麼修行即可。中途也有人插班、旁聽,我們也都允許。目前開班都有收費,每月一次,像「文殊」是給我車馬費,而新店、新竹都是主辦單位給的,我並不向學員收費。

勤修禪定,念念分明

問:您對學員修行要求如何?

答:我認為:一、佛教無法脫離禪定的體驗,佛教的微妙甚深義,皆從禪定開發出來,沒有禪定,就沒有涅槃體驗的可能。二、現代的佛教徒知解多,體驗少,這是缺少禪定造成的。所以,一般我雖先為學員解疑,在指導修行時則強調禪定的修練,原因即在一般人知道,但感覺不到;想得到,但做不到;會反省,但不深刻。

問:學員主要的修行困擾有哪些?

答:大概可分三種:

一、仍在探究哲學問題,以為哲學可以解決人類的痛苦。哲學本身沒有錯,但是,再深密周延的理論,也只是一個引入門內的方便而已,重要的是在已聞、已思的法有無去實行。

二、定功無法在二六時中化為一體,有時修,有時不修,二六時中仍未達念念分明。

三、二六時中念念分明,已活在禪定中,但不夠堅實。定功仍可分兩種:一種是平靜如水的定;另一種是真正要進入涅槃的定,氣勢磅礡有如高山。

舉例來說,第一種定功如紙捏成的球,密度不夠,力量不強。第二種定功如鐵心丸,密度高,力能「知非即離」──知不對已離,不是知非該離。兩種定功具體說,一種是寧靜、安詳、淡泊、溫柔,另一種是「有佛處急走過,無佛處莫停留」,不會為不存在的事煩惱,凡是被察覺到的,都已不存在。祇有第二種定功的人,才能全力活於眼前一瞬。學員中約有十至十五名能念念分明,但有堅實禪定的人,只有二、三人。

問:在您的著作中也提到「傾宇宙之力,活在眼前一瞬」,可否加以解釋?

答:一般人會瞻前顧後,會為痛苦的明天而擔心,為美好的明天而暗喜,或為過往的事而懊惱,這都違反了禪定原則。禪定原則是一心一境,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一心的世界。所以「傾宇宙之力,活在眼前一瞬」,從因地來看,是在初學時,扭轉前瞻後顧的劣根性;而從果地來看,則是體現全宇宙的莊嚴。

問:一般學員禪定的情況如何?

答:學員鍛鍊禪定方面有兩種困難:一、佛教流傳至今,流派太多,一般人不見得真懂經義,頭腦裡面有太多的「真理」「思想」「觀念」,無法統合而建立中心,也就無法修禪定。二、人是欲界的眾生,散亂心是他的特色之一;而從散亂心到定心,嚴格來講,是違反人的習性,如逆水行舟,若菩提心、出離心不強,很不容易貫徹。

在這兩種困難下,學員的修行情形可分兩類:一、無法專修禪定者,即道心不強,理路未達某一程度者,我要求他們作一個理性、民主、客觀、科學的現代人。雖然他們不能體認到理論、哲學解決人的痛苦是有限的,但至少沒有懷疑禪定的重要性,即使有,在課堂上,我也都能根據我的經驗或他個人的處境,很快地解決他個人的疑惑。二、根據禪定生起次第修行的人,他們的效果不錯,依我的觀察,約有三分之一的人屬於這一種。

問:您建議學員每日修禪定多久?

答:我不特別要求靜坐的禪,那祇是禪定的方式之一,並非唯一的。重點在日常生活,要念念分明,攝心不放逸,不急不緩,身體及動作安詳;這在處事、待人、工作、炒菜、洗衣當中都可以做。由此來看,除了睡覺,廿四小時都可以做。我仍強調,要入甚深禪定,要靠禪坐,靜坐的禪;但禪定的基礎在日常生活的定功,這能培養禪定的氣質、個性,有這種個性,才容易進入禪定。若平常生活暴躁,行為放肆,很難入定,縱使有,也是偶然,無法每次打坐在三分鐘內就能入定。所以只要在二六時中能念念分明,則容易每坐必入定。

經典是道路,以實行為要

問:您有否要求學員研讀經教?

答:我接觸到的人,大部份經教都已接觸不少,故要求其通達,若不通,反而形成思想的矛盾、散亂。我鼓勵他們讀三類經書:《阿含經》《般若系統》《妙雲集》──這是一部小的大藏經。

經教本是解脫經驗的記載,看經,是要求解脫自己的痛苦及周遭人的痛苦,所以要注意,不要只流於學問研究。這並不是不好,但修行人重點應在斷惑、滅苦,這是我們的事業、家業。我常說,經是指引一條路,知道後就要實行,否則只是不斷地鑽研,其意義並不大。

疏導情欲,應病與藥

問:對修行人的男女慾望問題如何解決?

答:這是普遍的問題,學佛法最重要的是破「自性見」,自性見是生死根本。真正已解脫者遠離一切顛倒妄想、情慾,但作為凡夫,是否一定要先斷情慾?我認為應以證入初果為當前要務,而證入初果最重要的一環就是破自性見,破自性見的必要條件不是滅情慾;所以我對學員說,七情六慾並非用禁絕的,禁也禁不了,要用疏導──在不違背法律、不傷害他人的前提下,可以滿足自己的慾望,追求自己的慾望。人的毛病很多,情慾是其中之一項,並非一定要將情慾作為第一目標來斷除。如果可以降伏最好,否則可以在疏導情慾的前提下,去斷除其他的毛病,一樣可以修行,並非先要斷絕情慾,修行才會進步。所以,我的態度不是禁絕,而是疏導,在此同時,可以練習禪定、理性、體諒別人和研究經論等。

問:如果其他問題已經解決,怎麼斷情慾?

答:情慾不是用斷的,是用化的。人追求情慾,必定有其原因,如肚子痛,祇吃止痛藥不能解決問題,我們一定要了解肚子痛的原因才能對症下藥;故我們不能祇說要斷情慾,而應探究它背後的原因是如何產生的,針對原因來對治。

具體而言,化除情慾有兩個條件:一、破自性見──沒有一切分別我見、錯覺;二、修禪定──情慾除了是自性見作祟外,是不甘寂寞造成;沒有定境,所以要靠外境而樂,是其原因。但真正要化掉情慾,必然要進入涅槃才可能全滅,在涅槃才會了解「生起的本身就是痛苦」「存在的本身就是痛苦」,所以不樂生起,而能夠安住在滅境內,這種人才能得自在解脫,得喜悅輕安。

禪即般若智慧,是涅槃經驗

問:您所說的禪與禪宗所謂的禪,有沒有不同?

答:沒有不同。禪宗的禪,據我的體驗即是《阿含經》中佛陀所講的般若智慧。其實,「禪」印度語是「禪那」「三摩地」,它的原意是禪定;但在中國的禪,則很像經典中的般若智慧。般若智慧的另一說法就是涅槃經驗,這不分古今中外,了解就是了解;從我的體驗,這是很肯定的,他們所說的與我所體驗的,一模一樣。

問:有些學者說禪宗有唯心思想,您的看法呢?

答:這問題很大,基本上我不這麼認為。如果將它們類比為「真常唯心系」,我還沒有什麼意見,但將它們歸類為「梵我合一」,我就認為是仁智之見了。順便一提,印順導師《無諍之辯》一書中,〈談入世與佛學〉一文,曾批評中國佛教教理的特色是「至圓」,修行方法的特色是「至簡」,修證的特色是「至頓」,它的批評對象包括禪宗。

印順導師的《妙雲集》,我也有過一番學習,不過他批評的中國禪宗,卻是今天我肯定的,他對禪宗的批評是我在《妙雲集》內最不以為然的;因為禪是涅槃的經驗,能所皆泯、主客對立瓦解。不能否定的,有些禪師只是有名,但不一定有涅槃的經驗,這樣子,他表達的自然會有漏洞,故可能造成人家批評他梵我合一。不過我認為真正的禪師,像六祖、永嘉、南泉、趙州、黃蘗、臨濟、洞山等大師所言,都是涅槃的經驗,那很明顯。《妙雲集》中,聞思部份談得很多,但修慧及如何從與定心相應的般若智慧頓入無漏慧,談得較少。他的批評從某個層次看,很有道理;但從定心智慧到無漏慧,他本身談得少,再想去批評禪,發揮的就不多了。

我認為禪師的體驗與佛陀、阿羅漢的體驗是相同的;雖然這是個容易引起爭議的問題,但是從修證的線索來看,是可以肯定的。

問:如何將佛法應用在日常生活中?

答:佛法的重點在涅槃的經驗,涅槃的經驗要透過戒定慧的修持,戒定慧的修持在日常生活中是很明顯的。如戒即是愛心,不要傷害別人,不要毀謗別人,量力幫助別人。而定,日常生活就是定,不管吃飯、工作、洗澡,永遠活在眼前,不要前瞻後顧,猶豫不決,此即是基本的定力。慧分有漏慧、無漏慧。有漏慧即時常發現客觀事實,如實了解;無漏慧則要覺悟每個起心動念、記憶片斷無有錯覺。將此戒定慧真正應用在生活中,才有可能體驗涅槃。

問:目前您還繼續寫修行日記嗎?

答:是。我也鼓勵學員寫。我個人每天甚至每小時的歷緣對境常有的新體驗、新發現,及發現自己的無知或過往自己無知的道理安在。若一個人不寫修行日記,可能會有這種阻礙:修行人重內心的體驗,若不將當下的心境記錄,過後再去回想,這就違反了活在眼前一瞬的原則,故我鼓勵學員要寫修行日記。

問:您怎麼寫修行日記?

答:原則上,我會記錄新的體驗、發現,及新的困擾、疑惑。舉例來說:以前我修「無常觀」,經常將「無常」套入一切事物中。後來發現,生活中並無「無常」的預設,事物變化無常,事物一直在緊張狀態,並由之感覺到人生一直在變化,從而產生苦的感覺。當我感受到這一點以後,滿心歡喜,修行方法跟著改變。這種情形我就會記錄下來:「過去我一直有無常的預設,然後用無常套入一切;我今天發覺其實不是如此,而是以境界為主,自己發現到無常的事實。」

另外有個例子是:有人曾欠我三千元,我一直想去跟他要,雖然還沒去跟他要,但因為有這種執著而很緊張,突然讓我有一種感觸,那就是我先確定三千元是我的,他應還我,有此執著,所以造成我務必去要回的念頭,不管要得到要不到,這就造成了痛苦。當我放棄一定要討回的念頭時,心裡變得輕安、喜悅,這種情形我也會記錄下來。

總之,有體驗就寫——有時三天寫一回,有時一天寫很多回,一有新發現就寫。嚴格講,應該稱「修行筆記」,而不是「修行日記」。我隨身總是帶著小本子,一有體驗就記下來;萬一本子沒有了,就記在白紙上,回家再寫到日記上。

問:到現在已寫了多少?

答:我已寫了四年,共有十九本。其中部份內容牽扯到別人,不便公開之外,其中有關自己修行的掙扎世界及追求佛法的心路歷程,若你不嫌棄,選擇性的公開也無妨。

問:除了修行日記之外,您有無寫其他日記?

答:沒有。修行人全部的生命就是修行,所以沒有其他日記。

問:您寫修行日記的方式與《新雨》的隨時間記載方式有什麼不同?

答:我與《新雨》的寫法有別,這個差異約略可以這麼講:若定功不夠,縱使常反省,效果仍然不好,反省十次,仍不見得做得到;或者反省不深,層次不深,離非的心仍然不強。如果對已知的道理都無法貫徹,那怎麼可能去發掘更內在的缺點呢?定、觀兩者,我較重定功,它能強化離苦的力量及增加反省的深度;若定力不強,很難知道念頭未起前的衝動。所以我想我與「新雨社」大部份的方向相似,但有些重點不同。

醒夢無間,活在眼前一瞬

問:您夢中的境界如何?有無助於修行?

答:我在夢中也修定功,但夢中的境界多不會去追憶;也有例外,有次在夢中解答了一個問題,醒來趕快將它記下來。現在我很少作夢,也許有夢,但多記不起,因為我的生活基調是活在現在,醒來即活在眼前瞬間,所以不太注重夢境。至於在夢中發掘貪、瞋、癡,照我所知的心理學常識,的確有類似講法,不過我不太注意就是。

問:您目前在修行上有沒有困難?

答:本人無困擾、無困難,「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終日吃飯,沒有咬到一粒米」,接近我目前的心境。

問:您目前的修行功力是何時達成的?

答:大約到寫修行日記第十八本後才到達。今年二、三月間,我有一次大突破,一切懷疑、矛盾、見解,都已止息。從那次以後就自知、自覺、自作證了。

建立制度,不要權威領導

問:您所領導的團體,學員的凝聚力如何?

答:這應該讓他們講比較適合。依我看,學員對我很真心,我對他們也很真心,一百多個學員,我與他們的關係很像朋友、兄弟;而學員之間也彼此聯絡,他們本來就是好朋友。

問:您鼓勵學員出來領導及說法嗎?

答:用「領導」這個字眼不好,彼此學習就是。我自認沒有組織的能力,在各種場合中,我都不認為自己是老師,學員都稱我是學長,我每天發現自己的缺點都來不及,實不敢自慢。至於鼓勵他們出來說法,我有鼓勵,但仍由他們自己決定。

問:您對「六和僧」的看法如何?

答:坦白講,以前我較注重自修,少參加團體生活,少有與別人共同工作的經驗,直到最近才被朋友找出來多走動,所以對此體驗不多。但根據佛法或世間法,團結、組織最有力量;我們要將單打獨鬥、山頭主義化解,佛教才有前途。佛教要民主、平權,要建立制度,以法為師,不要權威領導。

離開空、無我,即非佛教

問:您曾寫過一篇〈社會關懷與解脫道〉,可否請您再作發揮?

答:我常感覺,身邊的人背後多少有苦衷,所以我強調多多體諒別人、鼓勵別人。我認為基本的愛心很重要,至於怎麼去做,牽涉到智慧問題。依我個人來說,對社會問題,如「嬰靈事件」,我會寫信去抗議,好的事情,我也會寫信去鼓勵;對於環保、雛妓等問題,因我個人的能力有限,目前並無直接的投入,如果有那種因緣,我也會投入。目下我較關切的是周遭的人,且要真正無私、無企圖地關懷,這是我的看法。

目前有很多人誤解,以為解脫道是小乘,菩薩道是大乘,事實不然。初期大乘佛教很重視空的體驗;慈悲是從空的體驗發出的,如《金剛經》中說:「菩薩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他們都很重視空,空即無我。後來的人則離空的體驗來談菩薩道、談慈悲,這樣談慈悲而不掉入愛見悲、法見悲的很少。其實菩薩道與解脫道是可以合起來說的;真正的菩薩道即是解脫道。有些佛教徒會將慈悲離開空來談,才會將菩薩道、解脫道分成大小乘二類差別。

佛教不祇強調慈悲、救度眾生,更強調這種救度眾生的行為是從哪種體驗發出的,這應是佛教的重點——離開空、無我,即非佛教。

問:對目前台灣佛教界建立僧團、發揚佛法,您有何看法?

答:我目前的著眼點是一對一,學員如何修行,怎樣達到解脫,是我較注重的,所以比較無法放眼整個佛學界、佛學學風或佛教僧團。雖然目前我的重點不在整個佛教界,但我認為:佛法真精神應該是淨三業、化貪瞋癡。準此,並無稀奇古怪的東西;但目前的台灣佛教界有些強調業障、他力、感應、消災祈福,這雖不是不好,但不應常常強調這些。印順導師的《妙雲集》功德無量,很能對治這些問題。他提倡人間、理性的佛教,使知識份子加入佛門,而令整個佛教有所改變。

現在佛教有兩派,傳統派談鬼神、業障、他力、感應;現代(理性)派強調理性、人本、人間性。這兩者都不錯,但我認為佛教不應只講鬼神感應,在這之外,更應強調人本的、理性的佛教。雖然有人重理性、人文,若僅止於此,仍非佛教的真精神。

我認為:一、不要山頭主義及崇拜大師,而要重視整個僧團──佛教是重視眾多因緣和合的緣起論宗教,大師雖值得尊敬,但不需要崇拜;我們應以建立整個制度為要。二、寬容的態度——佛教無法解決世間所有的問題,只有佛教,並不能普度一切眾生,所以對其他非佛教徒甚或外教,我們應予尊重、鼓勵。從佛教來看,他們並不究竟;但就整個社會、人類來講,仍有貢獻,至少比玩大家樂、六合彩好。所以我們也應該尊重、安慰他們。三、強調禪定的佛教——佛教從根本來看,是個「從宗出教」注重體驗的宗教,這個東西沒有透過禪定,是無法體驗到的。

(新雨月刊按:本文乃1988年12月訪問於信佛人自宅,發表之前,文稿未經信佛人過目。)


義學與修證並重,方能為中國佛教注
入活水源頭,延續漢傳佛教之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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