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者偶思》序

　　禪是什麼？定義倒還容易下，但內容很難說明，說了即使是久習佛法的人也很難懂。禪體驗的深淺最起碼可分為數十種不同的階位，單以古禪師「十牛圖」的分法，從見牛——明心見性之後，以至最後的入廛垂手得大解脫，就有八個次第；見牛尚且不易為外人道，何況騎牛歸家、忘牛存人、人牛雙忘等等心境？孔子曾說「予欲無言」，漸漸的自己也有相同的心情。

　　學佛二十年，最深切痛感的是：百年猶如一夕的短暫，世間真的像夢一般的虛幻，人性則是多麼的貪婪與無知——這樣的人生，自己豈不應及早厭離捨棄！「問渠為何放不下」？記得是鄭板橋的詩：「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十幾年了，依然被這首詩感動……。

　　本書的文稿和《平常話》《入禪之門》同樣大半為和同修閒談的摘錄，曾以影印裝訂成小冊的方式，在現代禪內部流通。如果不是那麼多同好往來切磋，自己大概繼續忙著處理瑣碎事務，也就不會有這些文字和讀者見面。付印之際，特別感激小魚先生，倒不因為他屢次提供畫作充實內容，而是感念他總是若無其事的成全朋友。紛亂不安的人間有如此同道，不禁使人增添一片溫馨。

　　願本書不致浪費讀者的薪糧，願凡有心者皆能遠離憂怖、隨遇而安。

信佛人　一九九二年三月廿三日於鹿谷居